由李德成先生所著、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长篇抗战题材小说《苍山血海》新书发布会暨电影剧本改编研讨会7月29日在北京举行。《中华辞赋》杂志社总编辑、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石厉先生出席研讨会并发言。
以下为石厉先生发言摘录:
《苍山血海》这部长篇小说,我看了两天才看完。刚开始看的时候,前面大概有十几页还是稍微有些困难,因为主要是叙述背景比较多,一下子很难让人的情绪和思想集中起来,但是后面还好,越看觉得越顺。昨天晚上吃完饭一直看到半夜,今天看了一上午才看完。总的来讲,小说设计的人物比较多,作者又加了自己的“旁白式”叙述,散点比较多,但基本上线条、故事线索还是整齐的。有个单线索,胡作为和胡百胜,还有一些日本女人,以及日本大佐他们这几个人的故事线条。至于八路军都是作为一个背景,没有真实的鲜活的人物出现,都是理性化、概念化的东西。
关于这本小说,大家都说它是抗战小说,在我看来其实它不是抗战小说。它主要写的是抗日战争时期,日伪军里面的几个人物的命运。如果准确定位的话,这个小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抗战小说。传统意义上的抗战小说,必须歌颂中共领导的抗日战争,它应该是主线条。但本书作者避开了这一点,这从写作者、从历史角度来看,应该是负责任的。从世界反法西斯战场来看,中国共产党领导抗日战争胜利,在主导精神、政治观念上是正确的,但首先是美国人给日本人放了一颗原子弹,日本人才投降的,这是历史事实。我们的伟大之处在于收官之作是伟大创举,建立了新中国。要叙述这个历史,有多种叙述方式,我认为可以允许多种叙述方式,这也是个探索。前几年大量的抗日神剧,其实很多都是闹剧,比如手撕鬼子之类,看完以后哈哈一笑,不真实。这些影视作品作为重大题材的话,我认为是失败的,它主要的问题是主题先行。
我记得80年代末在北大做访问学者,我的老师介绍王元化先生到北京来,在北大西门跟我聊天,他当年在上海任市委宣传部部长,大文学评论家。他跟我说,师弟,现在我们出现不了好作品,最大问题是我们是工具主义者。什么是工具主义呢?其实就是实用主义,我们总是主题先行。写每一部作品之前,首先想着要歌颂什么。其实你不用写一部长篇小说,你最后的结论是肯定的,一篇散文就解决了。之所以写一部长篇小说,不是我们就为了歌颂什么,如果奔着那个目的去,用总书记的话讲就是“低级红”。新时代为什么没有产生好作品,就是因为工具主义的东西太明显了,文学化的东西被抽空了。
所以,我认为这部小说其实有一个原点的东西非常好,就是它从土里面生长出来。从作者的观念里面,从他大量思想性的论述里面我看到了亮点,他原生长带来的东西,包括对中国土地的思考,对中国土地上生长的原住民的人民的思考。马克思主义理论认为只有人民是创造历史的真正主人,中国共产党伟大之处在于它从人民中来,它发动了人民。中国共产党也不是一个空洞的概念,是实有的概念,它依靠人民创造历史,依靠人民夺取了新中国胜利。它的伟大之处在这里,人民是它的中心概念。
宽泛来讲,小说中呈现的所有人物都是土地上生长的人民的一分子,但是这个人民的成份是复杂的,是摇摆的。但总体来看有一条主线索一直没有断,那就是胡作为、胡百胜和几个日本女人之间的故事。在抗日战争时期,以简庄为中心,辐射到高密、青岛,辐射到齐鲁大地。作者对齐国文化和鲁国文化的思考有独特的一面,跟我以前掌握的思想史角度还不太一样。鲁国那个地方是周公的封地,齐国是姜太公的封地,齐地信奉黄老之术,大部分是道家的东西,鲁地更多是黄河中原正统文化、王朝文化,夏商周三代的传承都在鲁地,文化观念是很深厚的。所以,我建议在这条主线索中,对人物设置的时候,不要用作者概念化的阐述标新立异,可以把这种观念渗透到人物性格里面去。齐鲁大地两种文化的碰撞,对于山东人性格的影响,既是矛盾体同时又是统一的关系,它有它的性格趋向,这都可以贯彻到人物里面去。
此外,小说在表现人物命运的过程中,稍微缺少一点张力,人物命运的张力。人物命运的张力是随着他的凶吉祸福而来,并且相伴随的。在这样的大动荡时代、战乱时代,人物命运肯定是诡异的、波澜起伏的,张力应该是很大的。作者对这个挖掘稍微欠缺了一点。像施战军先生刚才讲的,小说的人物看起来都是亚光,没有高光。这方面可以向传统文学学习一下,把人物命运揭示得更有波澜、更有张力。
电影更接近于文学作品,它是结构的艺术,它跟电视剧不一样。电视剧是节奏的艺术,它可以不断地拖拉,只要有有趣的对话、有趣的情节故事就可以。但电影不是,短短一两小时要完成人物命运的冲突和张力,如果没有这个东西电影它就立不起来。所以电影是结构的艺术,但它这个结构不是外在设置的结构,是人物命运冲突的结构。这个结构一定要把握好,那么电影就是成立的。
另外,我觉得在地域空间上可以辐射到高密,辐射到青岛,辐射到全国抗战,但是人物的生长地简庄是很好的。如果让我取名的话,我可能取《简庄》这个名字。以简庄为中心,展开人物命运,时间、地点、人物就比较集中,张力也会更大。
大概就说这些,谢谢。